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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苑撷萃
 
梁波罗游西班牙
发布日期:2019-05-17

西班牙的建筑群和悠闲人

梁波罗在西班牙

  黑格尔曾说:“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建筑是凝固的音乐。”在这次西班牙之旅中,对后一句特别有感触。

  从第一天参观马德里大皇宫起,不断被巍峨雄伟的建筑所吸引。在这个笃信天主教的国家中,无论在马德里还是巴塞罗那,隔几个街区就可看到造型各异的教堂。在马德里南方小镇托莱多,我几乎就要错过了号称西班牙第二教堂的托莱多大教堂,外墙晦暗斑驳,不料内部却金碧辉煌,肃穆庄严。在巴塞,更有完美主义设计师高迪的惊世之作——从1882年始建,至今尚未竣工的圣家堂,以及高迪为私宅设计的“米拉之家”——建筑外立面宛若一波未及退尽的海潮或是海边风化凝成的岩石,完全突破了通常建筑设计的理念,既浪漫又现实……此时,这些凝固的音乐似乎被激活了,解冻了,鲜活地跃动在眼前!

  西班牙是个精心保护古典建筑,同时大力维护现代建筑的国家。我下榻巴塞的萨尔瓦多宫酒店开业于1919年,是个十足的百年老店,现在仍然保留着住客进出从前台取存钥匙的老式作派,内部装修十分典雅、时尚。城市的总体感觉十分和谐,新旧建筑相得益彰。在我看来西班牙是个无处不景,处处皆可入镜的国家。

  在西班牙的这些日子里,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西班牙人的特点,我觉得是“悠闲”。无论在大城市或此行去过的8个周边小镇,一般店铺上午十时营业,中午小憩,再开张要下午五时了,找个饭店晚餐一般要八时过后,晚上十时却又要打烊了;下午银行不上班,超市周日休息……他们不急于挣钱,要在保证正常起居的前提下做生意,所以从不见店员急吼吼地兜售或讨价还价的顾客,一切都是“笃悠悠”的。

  大街上少见匆匆过客,倒是常见一对对中老年伴侣,女的略施粉黛,男的礼帽一顶,彬彬有礼,一派绅士风度,他们挽手同行,然后街边小酌。说起街边小酌,这是欧洲人的习惯。在锡切斯小镇,我们全家也入乡随俗了一把,坐在街边,享受着如今随处可见的御寒新武器:带尖锥型网罩的人造篝火器,蹿起一人高的火苗,呼呼的燃烧着,让人心生暖意;或者在大遮阳伞的内脊上装上四向取暖灯管,局部驱寒取暖,果然很是惬意。

  就我观察,一桌两椅的,必定是清咖一杯,闲话一堆;长椅并肩者,一般肩并肩,少言寡语。背对阳光,一晒一个下午,却互不搭理,纯粹地晒太阳:补钙和维生素D。在西班牙,晒太阳是一大享受,我们每到一处也仿效之,晒着晒着忽然领悟到市民热衷晒太阳的真谛:也许与当地的房型有关——无论商场、饭店或住宅,都是长条型的,除了向阳的门面,中间部分终日不见阳光。

  作为亚洲人,在西班牙也有许多不适应。宾馆里喝不到热水,客房备用瓶装水和咖啡机却不提供热水壶;我们只得找中式餐馆既抚慰我们的“中国胃”,也顺便用保暖杯打些开水回来。早餐倒是十分便捷,毗邻酒店随处可见大小不一的咖啡屋。奇怪的是大小超市不见牛奶有售,于是,清咖加三明治或面包就是标配了。

  一天,偶尔发现油条,真有“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不过与国内油条的“长相”略有不同:不是粗放而是迷你型,食指般粗细,却是长长的一根,呈弯曲折叠状,非油炸,烘焙的效果同样松脆可口,当地人尤喜蘸着浓稠的巧克力浆吃,我想若能来碗豆浆或泡饭该多好!而此刻只能用热巧克力暖胃了。

  据我观察,西班牙人对饮食还是有节制的,街上很少看到肥胖、臃肿的人。“进口”问题解决了,“出口”又成了问题,大街不设公厕,即便像“英国宫百货商场”偌大的购物中心也只有顶层及地下二层各有一个厕所,若有人内急,一定要急出病来!再有就是“瘾君子”特多,广场上吞云吐雾所制造的“人造雾霾”夹杂着久违的柴油气味,大煞风景。

 

风车镇与高铁站

孔苏埃格拉距马德里130多公里,据说曾是唐·吉诃德大战风车的战场。

  为了制订老少三代自由行的旅游攻略,既要考虑老人的体力,又要顾及稚儿童趣,中生代历经三月,几经斟酌,反复筛选,方案始尘埃落定。

  根据塞万提斯小说《唐·吉诃德》改编的同名苏联影片中,契尔卡索夫维妙维肖刻画的疯癫骑士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在上戏学艺时就留下至深印象,惜乎此片並非拍摄于西班牙本土,故对风车小镇充满期待,认为是必须打卡之地。

  孔苏埃格拉距马德里130多公里,为了亲临号称唐·吉诃德大战风车的战场,不惜花费两个多小时驱车寻踪。车在山坳下停了下来,举目见一排风车寂寥地散落在山丘上,司机兴奋地告诉我们,他前后送来过三批观光客,车皆只准许停在山脚下,旅客须徒步廿多分钟始得以上山,数今天运气最好可直达山顶。这里天空出奇的蓝,蓝得炫目,朵朵浮云慵懒地飘散着。

  我打量着十一座曾借助风力加工粮食,后遭废弃的白色磨坊,走进其中一座最大的、门侧竖有唐·吉诃德铁铸人偶的古堡,企图一探究竟。不料内里竟是个出售旅游纪念品的小卖部,几经探询均无果,除了停摆的风车和了无生气的磨坊,竟然再无其他可供观赏的去处!我自茫然,一时无语。与其说此处是旅游景观,不如说是影视基地的拍摄景点更为确切!窃以为,风车小镇更像是以文豪作品中的人物为依托,由文化而派生出的商业行为,如此场景与连日来在其他小镇的钟楼、教堂、城堡乃至原生态的民族村落皆无可比性!倒是外孙女在沙土上欢呼雀跃,因是一马平川,她可恣意撒欢。待她疯够了,我们才匆匆留影返身离去。司机对我们的神速不无惊诧,启动油门时还喃喃有声。

  车行一路,寂静无声。颠簸中,忆及不知哪个哲人曾说过:“一切都是最好的遇见,”心境遂平复下来,悄声对女儿说:“早知不远千里来打这个卡,不如干脆去菲格拉斯参观超现实主义大师的《达利博物馆》了!女婿插话道:“《达利》可是在巴塞罗那方向,从巴塞还要乘二小时火车,相当偏僻喔……”路途遥远对我这“八零后”确实是个考验,只能有选择性地“到此一游”,遗憾是难免的,我再次无语。

波罗在风车镇留影

  由上海直达马德里近十四个小时的飞行已令我甚感疲惫,继之还要转点去巴塞罗那。一共有三种方式:飞机、高铁、大巴,我毅然选择了高铁,也想藉此体验一下与囯内高铁的异同。阿托基火车站位于马德里市区,是由高铁、普通火车和城际火车三部分组成,堪称世界十大最美车站之一。

  进得车站,未找到直接通向月台的进口,却进入了一个400平方米的大厅,这里俨然是一个热带雨林:高大的棕榈、茂密的芭蕉,一众热带植物和花卉满目清翠,馥郁芬芳。当你拖着拉杆箱仿佛不是行进在候车大厅,而是徜徉在春意盎然的植物园,阳光从玻璃镶嵌的拱形穹顶洒落下来,欢快而明亮,让人忘却严寒和劳顿。此时此刻,一切等待、焦虑、离别、重逢等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都将被这青翠欲滴的绿色抚慰,融化。真佩服设计师如此人性化的构思。

  火车站是拉菲尔·莫尼奥设计的,始建于1851年,历经两度修缮,迄今也有160多年历史了,号称欧洲独一无二的火车站,据说还装置有日夜运行的洒水系统。很难想象,一旦启动洒水装置,顿时人造雨从天而降,纷纷洒落在繁茂的枝叶和旅客身上,该是何等浪漫的景象?带着这份悬念,带着这次不期而遇的美丽邂逅登上了去往巴塞罗那的高铁。高铁的设施和服务,与国内无甚明显差异,在列车行进的三个小时中,耳畔不时响起哲人的声音:“一切都是最好的遇见。”遇见阿托基火车站无疑成为此次西班牙之旅攻略之外最意外的惊喜和美好的记忆了。

  旅行,无非是作一次心灵的放飞,纵有饱览全豹的野心,只有得窥一斑的能耐。有惊讶、有赞叹、有感奋也会有失落;即便如此,感受异域文化,欣赏极致美景,品味美食佳肴,开拓了视野,舒缓了心情,新的认知已在不经意间注入了你的履历,丰盈了你的人生,保存到你的记忆库中去了。

(转载自:《新民晚报》副刊夜光杯,作者:梁波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