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得小学五年级时,玩儿心很重,特别是放暑假,和同学一起到相国寺去听相声、看摔跤,去龙亭潘家湖杨家坑捉蜻蜓,整天不沾家,父亲怕我玩儿野了,特意从上海给我寄了一箱书。都是少年科普丛书,例如:光的知识、电的知识、声的知识、水的知识,有天文的、地质的、有安迪生发明电话、电灯和瓦特发明蒸汽机等等,还有世界童话集,包括丹麦安徒生的、阿拉伯的、俄罗斯的,以及中国的各种各样神话故事,都是些通俗易懂的小册子,图文并茂,非常吸引我。
从此,我的兴趣一下子转到书里去了,一有时间就想看这些书,小脑子里想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连做梦都是飞来飞去的童话世界。当时,我从未想过这些科普童话对我的影响会有多大多深,但是后来事实证明,我的个性、我的思维、我的成长,都受到这批书籍的深远影响。

国画用水彩的表现方式,我很喜欢画进入寻常百姓家的蔬果和动物,火红的柿子,翠绿的白菜,它们是那么生机勃勃,也把我带回了我的故乡,我的柿园村。
以后,从初中到高中,我就开始喜欢上数理化了,只要有这方面的兴趣小组或讲座我都争着参加。《科学知识》和《知识就是力量》成了我最喜欢看的科学杂志,并且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做工程师、科学家,那真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不料1956年我高中毕业时,因肺结核不能参加高考,只好休学回农村老家养病。在农村,功课全废了。当科学家的雄心梦想全破灭了,我一下子变得心灰意懒、意志消沉。
在农村,没想到家乡的天是那么蓝,空气是那么清新,水是那么甜,乡亲父老对我那么热情。特别是我母亲每天给我做的饭,虽然都是粗粮淡饭,但是吃起来是特别的香甜可口,至今都是我终生难忘的美好记忆。

在谷旦一中短暂的代课老师时光,竟然是我人生第一份工作,还有第一份教导主任的任职。青葱岁月,懵懵懂懂开始,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干劲儿和闯劲儿,如今回首,也是一段精彩的回忆。
其间,我学会了犁地、撒种、锄地、间苗、割麦、打场、赶车、放羊,后来还做过民办教师、中学教导主任。我完全忘记我是一个病人,看外界开始逐渐有了颜色,思想感情也不知不觉中融入到家乡父老相亲们中间去了。
1959年夏天,学校放暑假,我去西安散心休假。不经意间看到上海戏剧学院的招生广告,我闲着没事做,就随便报了名、应了考。其间,还真的多亏了我的业余文艺爱好,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是学校文艺积极分子,演话剧、参加讲演比赛,拉二胡、吹笛子,自己组织小乐队……样样来。我热爱中国古典文学、唐诗宋词。在应考中,我做我熟悉的事情,说我自己想说的话,不装腔、不造作、不怯场。谁知道最后竟被录取,一个月后就跨进大上海成为戏剧高等学府的大学生,专门研造学习表演艺术。

报考上戏的确是我一时兴起,没想到天性不怯场、乐天自信的我的临场发挥,竟然有幸从800位考生中脱颖而出!人生拐点的到来是如此意外。我就如一条甘愿上钩的小鱼被一则马路边张贴的招生启事钓进了艺术的海洋。
我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面对我人生中这么大的、完全改变了我后半生事业和命运的大“拐点”,我却没有欢呼雀跃?可能是因为这个“拐点”是在不经意间、也不是刻意追求而悄悄发生的,更可能是因为这两年我不知不觉中变得不像学生时期那样轻飘,开始有点稳重、有点定力了,也更明白人情事理了。
生活从来不会亏待谁,它赋予我们的都是营养,就看你会不会吸收。事后方知,在农村两年的生活与感受对我是多么的珍贵,特别是作为演员,更是不可或缺的宝贵财富。
源自:上海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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